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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林丨长路

>比心生日快乐!!!就当做是生贺了(你),三小时极限肝文了解一下

>大概或许可能可以看做 光年 的姊妹篇

  

陆必行出生后的前五年,一个脑子泡在营养缸里,意识漫无目的地发散开去,有时会碰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场景。比如有个灰袍人向着一个异瞳鹰钩鼻的男人满脸堆笑地说着什么,比如一些浓妆艳抹的舞女,比如人头蛇身或者鸟头人身的怪物。这些场景对于当时的陆必行来说实在亦真亦幻,以至于当他见到一个垂着头的青年之时,也没有给予他太多的关注。

那个青年穿着制服,应该是个军人。陆必行的意识好奇地绕着他四下打转。青年略微有一点偏瘦,黑发垂下来遮住了半张脸。他虽然是个垂着头的动作,却仍然站得笔直,仿佛有一股狠劲埋在他的脊骨里,这股狠劲夹杂着太多会把人扎得鲜血淋漓的倒刺,以至于他必须暂时把它埋得深一些、再深一些。但是陆必行不知道为什么,只想让他好好把头抬起来。五岁的孩童在意识之海中伸出了自己尚未拥有的双手,去触碰面前的青年的脸庞。

青年在被他碰到之前就抬起了双眸。那是一双凝结了夜间的雾霭与噩梦的灰眸,如此不祥以至于陆必行被吓得以自己的最快速度缩了回去。青年的形象在他眼前烟消云散,连同那双本该直接刺入他的心里的灰眸一起遗失在他的视野中。陆必行几乎以为自己看到的的确是幻觉,不过很快他就把这段场景忘记了,倒是那天在他身边的独眼鹰被仪器检测到的异常指标吓了一大跳,一双鸳鸯眼隔着玻璃缸,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边漂浮边打转好像有点神志不清的脑子。

等陆必行终于有了自己的身体之后,他的身份证上正式填上了出生年月日——年份推迟了五年,日期没变,反正在第八星系这个蛮荒之地,谁会来追查呢?就算独眼鹰让人把彩虹病毒株植入他的身体也不会。陆必行不知道自己在高烧中昏迷了多久,有时他看到独眼鹰以一种杂糅着后悔的眼神看着他,更多时候包围着他的则是一段接连着一段的梦境,有之前见到过的事情,也有充斥着怪力乱神的想象。到了后期他的神经被彩虹病毒所钝化,好像独眼鹰给他用了止疼药一样,连着做了几段清醒梦。其中有一段他又见到了那位青年,对方还是穿着军服,他认不出肩章,只模模糊糊记得对方好像长高了。虽然上次的会面以陆必行被吓跑告终,但这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彩虹病毒纠缠了太久,陆必行见到青年的时候下意识就高兴地叫出了声,三步并两步跑过去,伸出双臂实现了自己五岁那年未能完成的动作——把人抱了个满怀。

青年颇为不满地皱眉看他,低声说:松手。

陆必行发现他声音也很好听,清清冷冷的,很是让他混沌的脑子舒服,于是干脆越抱越紧。他现在踮着脚尖举高双手勉强能抱住对方的腰,金属腰带硌到了他的胳膊,不过他还是用尽全力地拥抱着对方。青年拽了一下他的手,没拽开,好像又不敢用太大力气,只得屈尊半蹲下来与他平齐,敷衍似的给了他一个短暂的回抱。

陆必行得寸进尺地搂住他的脖颈,在他耳边悄声说道:你真好呀,你当我的哥哥好不好?

青年从高往低拿那双能止小儿夜啼的灰眸瞥了他一眼,凉凉地说:为什么。

陆必行也说不上为什么,而且这段梦境恰在此处忽然结束了。青年飞速地从他的脑海中抽离,他睁开眼睛,发觉自己的后背被冷汗浸透,一旁本在小寐的独眼鹰霍然起身,反复确认着医疗舱显示的彩虹病毒一项的指标,确实已经变灰了。

彩虹病毒时期的大部分具体经历在陆必行的回忆中都已经淡去,偶尔回想起来只有锥心的痛感和高烧的模糊,至于那点有关于青年的情感,早已与病毒一起消失。别人的十五岁正当情窦初开,而他却在尝试着克服地心引力。他那万花丛中过的老爸着实为此担忧过好一阵,不过琢磨一下这小子脸还不错,起步晚也没多大关系,于是随他去了。

陆必行仍然狂奔在他后移十年的跑道上。病毒消失之后给他留下了抗体,只有在再度遭受到这种病毒之后才会发挥效力,那位青年也是如此。白天的体能力量训练使得他通常能有一个安眠的夜晚,而今晚当他看见那双灰色的眸子之时,与青年有关的一切瞬间如珠链一般,一颗颗地被提出了记忆的水面。

虽然说是一切,但他们细数才见过两次,而陆必行则像三百六十五个沃托日他有两百多天都能见到对方一样自来熟地给了他一个深深的拥抱。此刻他发现自己已经长到对方的肩膀那么高了。

陆必行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涌上来一股难以名状的感情,束手无措的小青年赶紧松开双手,往后撤了半步转开了脸,然而目光却好像被对方的脸黏住了一样,时不时就要往那里瞟。

对方有点莫名其妙,干咳了一声试图找到话题:你……长高了?

陆必行的目光四下乱瞟,居然让他瞟到了一面刻着身高线的墙。他当即拽了对方过去,在那面墙上新添了两道线,添完之后还后退两步满意地看了看,指着那两道线间的差距说:你看,哥,我总有一天会长到你那么高的!

青年半是无奈半是纵容地笑着看了他一眼。随后梦境乍醒,陆必行撑着晕乎乎的脑袋坐起来,伸手拉开窗帘一看,发现外头集市的小摊和棚子上,全都覆盖了一层茫茫的白雪。窗玻璃被他呼出的热气模糊,陆必行抽了抽鼻子,似乎已经闻到了烤蘑菇的香味。

如果说有关于青年的记忆就像病毒抗体一样,那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时效性的问题,继那一次凯莱星降雪之后陆必行就没有再想起那位年长的青年来。或许他有梦到过对方只是醒来之后就不再记得,或许他干脆已经认不出对方来。陆必行并没有时间停下来好好思考这个问题,他永不停歇地向前追赶,试图挣脱那片没有给过他几次雪花的大气层。直到二十七岁的某个晚上,他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了他的机甲,成功升空进入宇宙之后,他做了一个极为漫长的梦,年长的青年的形象时不时在他的面前晃过,伴着令人不安的强光和爆炸花火。他正想不顾一切地离得近一点,那位青年忽然安然无恙地出现了。对方不再穿着军服,只是普通的衬衫长裤,灰色的眸子却一如往常地沉静如水。他见状连忙上前问:你怎——

青年挥手打断了他。他的气色不是很好,但声音还是沉稳而冷静:没时间了,你一定要来……

话还没说完,对方的形象就倏然消散了。陆必行本来还在死死记着那位青年的面容,无奈梦境这类事情,机甲还没驶过半个标准航行日他就忘得一干二净。陆必行带着一点遗忘了重要事务的惆怅,随着机甲在浩瀚的宇宙中漫无目的地漂浮。从几十年前的生日开始,他的道路就在脚下铺展开来。他经历过把手掌磨得鲜血淋漓的爬行,也经历过满额冷汗也要咬紧牙关的蹒跚,后来是一段如风的狂奔。而今,他终于走上的这条路到底有多长,他不知道,中途会遇到怎样的旅伴和风景,路的尽头又是怎样的,他也不知道。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陆必行忽然生出一股不知哪里来的自信,一边跟机甲上智商可能不到80的人工智能聊着天,一边踏着命运一般的道路继续走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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